2020年农历新年前不久，在广州东南60多公里的恒大汽车南沙基地，工作人员已经为重要人物的到来准备了好几天。
这个位于珠江口附近的基地占地126万平方米，是特斯拉上海工厂的1.5倍。经过一年多的建设，三个巨大的H型厂房还没有完工，只有最右边的组装车间封顶，园区大部分地方还是一片泥泞。
要参观的总装车间设备不全，调试还没完成。整个基地只有三四十个工人，不可能填满车间几百个工位。
更大的问题是，在考察前夕，恒大的R&D团队不知道该基地未来会生产什么车型。
然而，检查当天，从南沙港高速公路上开下来的长途汽车队并没有经过一个烂摊子。从进入园区到在目的地视察总装车间，车队行驶在水泥路面上。基地里的工程师和施工人员提前冲洗道路，扫除积水，两侧摆放鲜花。不能及时处理的泥浆和建筑垃圾被一人多高的盆栽挡住。
打开车门，许家印在当地领导一行的陪同下走进车间，看到的基本是工业4.0概念宣传片的画面：德国西门子的传送带将白色的车壳向前输送，特斯拉工厂同型号的橙色库卡机械臂灵活转动，向车身射出黄色的焊接电弧。更远处，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人站在成品车旁，拧着扳手。
有限数量的人被分配到旅游路线周围的工作站。平时不在生产线工作的基地工程师那天也穿着工作服站在工位上。如果参观者走得更远，他们会看到工厂更多的区域是空的，没有工人。
但现场工作人员对此并不担心。“反正领导是不会进去的，”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郑说。
游览很快结束，没有人真正偏离路线。“恒大就是恒大。”郑听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议论。
说到底，南沙基地实际生产的车辆数量为零。线上生产的车和车壳是恒大收购的国能天津工厂出货的国能NEVS 93(图片)电动车。至于工人，都是“拿个工具，假装拧螺丝，做个手势。”
自2018年开工以来，恒大南沙基地已经接受了多次不同规格的考察。“我们很好。我做过保洁、保安、演员、导演。”郑对说道。
许家印每次来，基地就像一个真人工作室：厂房是真的，设备是真的，生产线是真的，但车是道具。参观几个景点。这是参与南沙基地考察的三位恒大汽车工程师表达的共同感受。
表现是因为他们都知道，最终恒大南沙基地不会量产国能NEVS 93，而会生产今年发布的新车恒驰系列。
今年8月，南沙基地基本建成。头戴红色安全帽的许家印站在生产线旁，满脸笑容地说，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28年前，在舞阳钢铁厂当车间主任的时候。
此时距离地产商恒大宣布造车已经过去两年多。在此期间，恒大与贾跃亭的法拉第未来(FF)合作，拆分、收购或投资了至少6家企业，发布了14款车型，建设了10个整车工厂。
在他的宣传文章中，生产线上的型号仍然是国能NEVS 93。
图说：2020年11月，恒大汽车发布车间试生产照片。
图说：2017年6月，国能在上海亚洲CES展上发布的9-3 EV电动车。
01倒序造车：成品车间，再挖地。
南沙基地没有要造的车，因为具体要造的车型还没定，但是工厂已经造好了。
参与恒大基地建设项目的姚海滨称之为“逆序造车”。
一般来说，产品是先造车，车企根据产品计划反推基建和建设计划
建设也是按部就班。比如厂房地面要最后做，因为很多重型设备要固定在地面上。门会迟到，大型设备要进出。恒大的厂房就像盖房子一样。而且南沙和上海的基地都是先建工厂，再建设备。
今年上半年，上海基地总装车间已铺设水泥地面，并挖开地面准备安装设备。
“第一次看到挖掘机在完成立面的车间里作业。”恒大上海基地工程师梁博说。
倒序造车的问题显而易见：已经建好的生产线要根据车型的变化进行调整；反过来，产品开发可能受制于工厂设备的兼容性。
这一步是因为恒大汽车车型研发一再拖延，工厂两年都无法确认生产车型。但与此同时，恒大拿地建厂却没有停下脚步。
南沙基地摄于2018年上半年恒大与贾跃亭的法拉第未来(FF)合作期间。当时，FF首席运营官高沈婧带领团队，规划南沙基地的产能。项目参与者姚海滨告诉《晚点 LatePost》。
原本南沙基地计划生产研发中的中高级车FF81，研发与厂房同步启动。但合作半年多，双方不欢而散，工厂归恒大，技术和人员归FF。南沙基地一开始只能以FF 91的产品数据为模板，设计年产能10万辆。
“这么高端的车型，产能这么高。”姚海滨认为这个设计很不合理。FF91海外售价20万美元，接近入门级法拉利跑车。法拉利十年才造了10万辆。
2018年底，FF合作破裂后，恒大转而收购新能源车企国能汽车。在收购国能后不久，恒大在国能天津工厂举行了NEVS 93的下线仪式。事实上，国能早在8个月前就在同一个工厂举行了同型号的下线仪式。
一位国能内部人士表示，恒大和国能对NEVS 93并没有抱太大期望，因为这款车是由瑞典萨博20年的燃油车平台改造而来，并不具备竞争力。"那辆车的历史使命是获得生产资格."
当时国内有一款中型SUV在做预研，内部代号L113。参与L113项目的杜表示，国能在并入恒大后，已经做了几个月该产品的立项工作。
但后来L113没能通过恒大的造型评测，停了一段时间，又因为“实在没有车型开发”重启，所以改了又停，最后不了了之。
2019年8月，亚冠1/4决赛，广州恒大淘宝队主场迎战卫冕冠军鹿岛鹿角。恒大品牌“恒驰”推出，印在球员球衣上。
在R&D的波折中，恒大汽车工厂建设如火如荼，广告也没落下，但产品R&D又从头开始了。
就像恒大足球找到里皮和卡纳瓦罗做主教练一样，恒大转而求助外援。2019年9月，找到麦格纳、FEV、EDAG三家工程设计公司，为恒大设计14款新能源汽车。
同月9月，许家印还带着高管团队拜访了欧洲供应链的合作伙伴，并在法兰克福宴请了60多位供应商的CEO和高级经理。
席间，麦格纳、FEV和阿达克的高管们纷纷举杯。“汽车领域的全球顶尖龙头企业，过去从来没有聚在一起做一件大事。恒大历史性地把大家召集到一起，这是前所未有的壮举。全力以赴实现恒大的汽车梦！”FEV集团首席执行官斯特凡皮辛格说。
撒一张大网，因为你不知道鱼在哪里。
找三家工程设计公司同时设计14辆车，确实是“史无前例的壮举”。北汽集团开发高端品牌Arcfox只是和麦格纳的一家工程设计公司合资开发一款车，建一个工厂。
一般来说，初创车企都会集中优势资源造车，然后以一定的频率推新品。比如特斯拉花了三年时间打磨Model S的生产，才开始推两年的新车。后来，中国的三大造车新势力，蔚来、理想和小鹏，各自花了大约四年时间造出了第一辆量产车，之后每年都有新的推出。
成熟的汽车品牌，如全球年销量超1000万辆的奥迪ag，在2017年开始“全面电动化”，打造全新的MEB电动车平台也是循序渐进。
恒大试图通过三个合作伙伴，快速推出竞争对手最近十年才能做到的车型数量。
前所未有的产品规划搭配前所未有的工厂规划。
目前恒大已经规划了十大基地。接近该项目的人士告诉《晚点 LatePost》，规划的十大基地标准产能为10万辆，最大产能为20万辆。三年内，恒大将建成100-200万的产能。
2019年中国新能源汽车累计销量为120万辆。恒大一期产能相当于新能源汽车在中国的销量，还是最大电动车品牌特斯拉去年全球销量的3倍。
同时，这些工厂都是“标准化”的工厂，原本计划有能力生产所有车型。
传统车企通常会把一两款车型放在一个工厂集中生产。比如沃尔沃在成都工厂生产中型SUV XC60，在大庆工厂生产大型SUV XC90。由于每个型号的尺寸和工艺不同，对生产线的要求也不同。固定车辆在工厂生产，在投资和管理上更加精益。
如果车型多，还可以少建几个工厂，提高单个工厂的兼容性，生产多种车型。比如蔚来ES8、ES6、EC6都是合肥生产的。
恒大将建设更多工厂，提高各工厂的兼容性。姚海滨认为，这可能是为了实现对市场的快速反应。“b级车在这一带投产，卖的不好。赶紧换A级车。”
这意味着每个工厂都必须满足最大规模、最高标准和最复杂技术型号的生产要求。在实际销售中，中高端机型往往卖得少，低端机型卖得多。为了兼容中高级车而追加的投资，会在很大程度上被浪费掉。
同时，恒大找了三家工程设计公司，在三个不同的汽车平台上开发新车，进一步增加了生产难度和成本。主流车企都在尝试尽可能统一平台，以降低各款车型的成本。
恒大规划14款新能源车，涵盖轿车、SUV、MPV，从低端到高端市场。姚海滨认为，“恒大会撒大网，因为不知道鱼在哪里。”
从0: 00造车可能要走一些弯路，而恒大是从0到14。姚海滨担心新势力用一辆车走的弯路可能被恒大放大14倍。“同时策划这么多产品，试错成本太大了。”
3300页的合同，3天内签署
姚海滨的担心似乎成真了。
据恒大内部人士透露，三大工程设计公司之一的FEV与恒大合作已近一年，多个阶段性交付成果被恒大评定为“不合格”。现在双方合作基本已经中止，恒大正在寻找新的供应商。
曾参与海外供应商谈判的前恒大员工洪认为，请三个“外援”来主导项目开发是一个悖论。在汽车行业的分工中，主机厂(如恒大)承担产品规划、R&D、集成等工作，零部件开发由供应商完成。产品R&D能力与供应链管理同样重要。但恒大无法通过核心工作外包获得技术积累。
再加上三家工程设计公司同时推进，加上零配件公司，恒大经常组织六七方会谈，职责不明确，使得项目管理难度成倍放大。
“外国人ar
洪表示，恒大大多数合同的签订速度都远超同行，快则两三天，慢则一两周。几乎是领导直接拍板，技术人员走过场。一份400页的技术合同，领导让他三天看完。“有什么问题，赶紧问。如果你没有问题，就赶快签字。”
合同涉及的技术领域很多。洪说，如果他仔细观察，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，而且他需要其他同事的支持。但是恒大等不了那么久。“领导一直说，快说完就开始做。”
他认为，早期对速度的追求可能是恒大投资收购容易被误导的一部分原因。如果合同谈得仓促，对合作方能力的评估就容易出错。另外，在发展中遇到问题，很难在业务上给对方施压。
恒大委托博世子公司BEG开发电子电气架构。交付时出现了很多问题，修改花了一个月。BEG负责的产品相当于汽车的神经网络，处于研发的最前沿。如果BEG交付延迟，整个项目的开发周期就会延迟。
当供应商出现问题时，作为甲方的恒大很难约束。因为合同是“粗放式”的，并没有规定每一个小的时间节点，可交付成果的清单以及相应的质量。遇到具体工程问题，操作空间很大。
“磨刀不误砍柴工。这把刀你不穿，时间长了也切不了。”洪说：
供应商未能按时交付合格产品可能不是供应商的唯一问题。主机厂作为整车的集成方，最基本的能力就是提出合理的需求。一位恒大供应商内部人士认为，恒大的需求自始至终都不明确。
“如果你提不出合理的需求，就此作罢，那肯定不是供应商的问题。”上述人士表示。
恒大下游供应商开发产品的指导手册也非常广泛。
杜曾参与编写供应商使用说明书。一份完整详细的需求文档大概需要三四百页，需要几个月的制作和审核。它要求车企有一定的技术积累，明确提出要求。“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。”
恒大只写了一个“总文件”，大概三四十页。整车开发出来，前期工作不到位，就是后期埋地雷，“后期越难改，成本越高。”
随着每个交付节点的临近，他认为恒大在研发方面的问题会越来越多，“前面花了两个月，后面可能要花五个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。”
项目延期，R&D费用超支，各种问题接连爆发。恒大地产CEO彭建军和研究院长黄向东离职。
新外援并不顺利，2019年初恒大收购投资的一系列公司也没有转化为成果。
国家NEVS 93从来没有真正量产过。这款电动汽车最早于2018年底宣布投产，并称预售8000辆。但2019年全年，只有4辆车上了交强险——，没有保险不能上路，说明车辆没有大量制造并销售给消费者。
接近恒大采购部的人士告诉《晚点 LatePost》，恒驰前6辆车的电池来自当代安普科技有限公司，而非恒大收购的电池供应商Kanai。同样，新车的动力总成选择了国内供应商联合电子，而不是恒大与德国霍费尔合资的产品，因为霍费尔的R&D进度较慢。“要看时间，你能上哪辆车。”
同期，恒大还收购了英国两家轮毂电机公司Tate机电和Protean。电机轮毂是一种将电机安装到汽车车轮上的先进技术。没有生产模式采用类似的设计。最终恒大第一批量产车抛弃了他们，回归主流技术。
很难说到底发生了什么
11月，恒大以148.5亿元易手2018年收购的汽车经销商广汇全部股权。在公告中，恒大表示，出售广汇“将有助于集团专注于核心业务，实现长期稳定健康发展。”
泰特机电有限公司董事长吕超今年离开恒大。他在社交媒体上总结了这段工作经历：“房地产的造车模式与汽车行业的发展规律有很多碰撞。如果不彻底改变我们的行为和造车理念，就很难成功。”
04房地产模式打造汽车
恒大一直高歌猛进。曾经获得中国首富称号的39岁企业家许家印，凭借规模化经营、低成本圈地、激进的资本运作、集权管理下的超强执行力，在中国楼市最火热的几年里突飞猛进。2016年，恒大超越万科成为中国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。
这种风格也延伸到了恒大的新业务上。恒大2010年买断广州足球俱乐部股权，铁腕改革，闪电换帅。而且管理和后勤人员都是从恒大调来的，没有专业的足球管理经验。
恒大的汽车管理团队也来自恒大集团，基本没有汽车行业背景。副总裁级别以上的10位高管，除了分管制造系统的副总裁高来自FF，其余均来自恒大集团各业务线。董事长肖恩曾是恒大旅游集团董事长，总裁刘永卓是领导恒大足球俱乐部改革的年轻总经理。
恒大模式并不总是有效。2014年，恒大冰泉横空出世，一举拿下1500万吨探水权，建厂总产能220万吨，广告铺天盖地。三年后，这个被嘲讽为“有混凝土味”的矿泉水品牌亏损50亿，最终被恒大易手。加盟恒大前，刘永卓转会恒大冰泉，但并未力挽狂澜。
造车比卖水更复杂。恒大地产的一些适用经验遇到了问题。
一位参与恒大汽车零部件采购的人士告诉《晚点 LatePost》，恒大不允许采购部门直接找供应商，这是恒大地产防止腐败的成熟制度。
R&D、采购和管理团队将寻找一些供应商入库，然后发出开标邀请。
汽车供应商头部效应明显。有经验的买家通常熟悉供应商的技术水平，不需要反复谈判。但恒大的采购只负责联系供应商，不直接参与决策。供应商任命由高级管理层领导。3354恒大健康的一位总经理亲自参与了很多零部件的采购谈判。
上述人士表示，大部分供应商对恒大的采购流程不满意。在汽车行业，顶级供应商的话语权往往不比车企小。“很多文件，需要法人签字的，外国人也不能给你签。”
“所有供应商都在抱怨，但看看恒大现在优惠的付款条件就知道了。”他说。很多传统车企会把开发费用分摊到量产车上，生产后再支付。恒大先付30%，设计验证后付30%，工程验证后付40%。
恒大汽车工厂的规划也延续了地产模式。起初，恒大高层希望工厂标准化。十个基地都能生产全部14个车型：从紧凑型轿车到大中小豪华车，从轿车到SUV。
标准化工厂延续恒大地产风格。楼盘的设计和材料强调标准化，每栋楼的外观、色彩、户型、室内装修、小区园林都有通用模板，形成规模优势，降低采购成本。
但是大的房地产公司一年可以有几十个房地产项目，而汽车厂在可预见的将来只有10个。标准化并不能节省多少工厂采购成本，反而会因为兼容太多型号而增加各个工厂的成本。最后恒大也做了调整，cla
他没有精力打理民宿，也不指望投资这个房子能赚到什么钱。附近房价横盘已久。
“这是我做过的最愚蠢的事。扔那么多钱就为了完成一个任务。”现在他把这房子卖给所有人。
R&D是不断变化的，生产不能促进。恒大汽车基地的生产工程师被分配了各种杂务，尤其是卖房子。
恒大有全员营销的传统。从去年开始，恒大汽车公司的员工要像卖房产一样，把恒大的楼盘卖给自己的亲朋好友。黄金周期间，恒大汽车3000多名员工接到了销售300套房子的任务。制造中心平均配备8人，研究所因为任务重，给予“特殊优待”，平均26人。
055-79000采访的恒大汽车员工，有10多位帮助过恒大卖房。某基地工程师刚好赶上朋友买房。他帮助团队完成了销售业绩，并被写进了发给全体员工的喜讯。一叠卖房奖励——元的礼品卡，可兑换恒大粮油、恒大冰泉的农副产品。
如果没有完成卖房的目标，除了要交几千块钱的罚款，组长还需要在开盘会上做检讨，承认自己管理不利，不够重视。
恒大不止一名工作人员表示，其团队已筹集——元定金支付购房定金，但违约时并未支付全款。目标完成，扣押金。
恒大的内网有一个“对抗官僚主义”的入口，可以给负责人写邮件。政府还专门培训员工抵制官僚主义。培训结束后，要求他们写一篇1000字以上的总结，“用形式主义反对官僚主义。”来自上海的梁博说。
在加入恒大之前，梁博在一家合资车企工作了几年。公司管理松散，但他经常主动加班。“白天吃不完，晚上自然要拿回去。”有时候晚上和朋友吃饭，他还是会给供应商打电话。当时他对公司有归属感。他觉得恒大员工很难有这种归属感。
恒大的员工最近又多了一份工作。《晚点 LatePost》获得的一份内部通知显示，他们需要销售恒大理财产品，最低购买价格为5万元。5人左右的团队，会分配到1400万左右的推荐指标。
各部门内部榜单列出了每个团队每周的推荐进度，命名为“财富福利推荐组排名”，按照销售额和完成度进行排名。
洪已经离开了，他的新工作很忙，但是充实。“我属于奋斗的年龄，你有任务给我做，其实挺好的。恒大给了我一些我不知道的奇怪的东西。”
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逃脱的。洪身边的同事普遍对恒大怨声载道，因为就业形势不好留在了恒大。“我们只能让它翻来覆去，但是没有办法。”
自2018年以来，中国汽车行业结束了17年的正增长。中汽协数据显示，中国乘用车销量历史性下降4.1%，2019年继续下降9.6%。各大车企、零部件公司都在裁员，帮助恒大留住人才。
梁博说，他留在恒大是为了熬过寒冬。他自我催眠：“我把自己当成第三方供应商，给恒大提供工厂化的劳务，我的公司就是我自己。”
洪记得，在上一个公司，他驾驶的是一辆测试车，汽车在行驶中突然自行加速。他刹车到底，滑出5米多远。停下来的时候，他闻到了轮胎摩擦水泥地面的焦臭味，从车尾拉出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。
他觉得今天的恒大汽车很像那辆熄火的测试车，恒大可能也需要一个工程师来踩刹车。
06某车企拿了500万平米的商住用地。
工程师担心十个基地都建好之后，会有exces
恒大借壳a股上市的希望也在11月宣告终结。在资金压力下，恒大喊出“卖房七折”加快从销售回款，分拆物业管理公司在港交所独立上市融资。
但资本市场并不像工程师那样担心。自投资FF、宣布造车以来，恒大汽车(原名恒大健康)股价翻了12倍。今年下半年，新能源概念股跟着特斯拉一起涨，恒大股价最多涨了6倍。截至记者发稿时，市值超过2000亿元，相当于恒大集团的港股市值。
更名后的恒大，据说准备登陆科创板。马云云峰基金、腾讯、滴滴、红杉都宣布入股。
恒大的车不止是车值钱。
为了造车，恒大在全国设立了7家子公司。据《晚点 LatePost》不完全统计，2019年9月至2020年9月，恒大通过这些公司拿地1133万平方米。
其中只有一半是工业用地：35%(403万平方米)是住宅用地，可以作为商品房出售。13.34%为综合用地，可用于商业地产、写字楼、学校或商住楼。
南沙基地还没有量产，而不远处的恒大阳光半岛一期今年8月开盘，23000元/平米。公开资料显示，恒大拿地价格在每平方米1万元以内。
“恒大追风口，在乎的是这个行业赌的对不对。不要求是这个行业的第一。”供职于另一家地产巨头的杨凯觉得，只要车造好了，十大基地造好了，最后车卖得好不好，恒大就不亏。
新能源是国家鼓励和支持的热门产业，地方政府可以申请开发新的配套住宅用地来支持新兴产业。所以，十大基地听起来很疯狂。其实恒大也没费多大力气就搞定了。“声势挺浩大的，不过算账也花不了多少钱。”
只要车正常投产，卖得好不好就是市场竞争的问题。除了许家印，没人需要承担责任。“许家印愿意赌，也有很多人愿意和他赌。”杨威说。
(郑、洪、杜、姚海滨、梁波、为化名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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